Marriage of convenience 第一章

第一章 永远别想

 “亚瑟。”

亚瑟还有些不清醒,他刚刚开完庆功宴回来,和他的“圆桌骑士”们一起——虽然莫嘉娜经常拿这个小队的名字开玩笑,但即使苛刻如她也不能否认,“圆桌骑士”是侦破率和捕获率最高的特别刑警队。

他很久没喝得这么醉了,但他觉得还是他比较厉害——至少他自己找到了家门,而不是像高汶那样抱着自动巡逻机,对它致以最亲切的圣诞节问候——他显然是把自动巡逻机当成了他那个矮胖的妹妹。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家门,这倒不是因为他成功的把房卡插入了家门口——他甚至翻不开他自己的钱包——而是因为那个给他打开门的人。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当然,他可是接连灌倒了兰斯洛特和帕西瓦尔两个人,他觉得他能站直都是一种成就,更别提看清谁的脸——他能认出那个人,并不是他对那个人有多么熟悉,或是他做出了什么亲切的举动,让他能短暂的清醒。那个人——梅林·彭德拉根,他的丈夫,几乎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回了身坐在沙发上。

他就这么淹没在客厅的黑暗里。

“亚瑟。”他说,“我们应该离婚。”

瞧他,亚瑟想,多么可笑,他明明知道他不会答应的,可还是举着那张可笑的纸——他真的认为一个醉酒的人还能填的了离婚协议书吗?任何一个有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醉酒情况下签署的任何条约都是无效的。

“哈……”亚瑟用鼻子浓重的哼了一声,他似乎是想表达自己的不屑一顾,但是由于醉得太厉害,这在梅林听来只是亚瑟又一次犯了迷糊。

“现在……”亚瑟靠墙站稳,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仔细地盯了一会:“哦,两点半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我不在乎。”梅林的声音回荡在亚瑟脑子里,就像是灌满水的气球里装了一块石头,“我们两个都明白,这场名存实亡……都没什么可亡的婚姻早该结束了。”

“当然,梅林,就像你每天对我说的每一千遍一样。”亚瑟说着,夺过梅林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随地一扔,“我也不想和你在这么耗下去。”

“那就签了它。”梅林说,“我还有很多,签了它,我们就都解脱了。”

“呵……”亚瑟发出一声嘲讽的笑,这次他成功了:“梅林,你知道吗,我们结婚四年了,几乎每天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

没等梅林说什么,他又说道:“我们应该离婚?我当然知道我们应该离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从来没结婚过。但是签它?就像我每天对你说的每一千遍一样,决不。如果你觉得我喝醉了就能改变这一点,那你就错了。”

“我不在乎你醉没醉,亚瑟。”梅林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计较什么,他早在几年前就放弃和他交流了,“我也不在乎现在是不是凌晨两点半,或者你是不是工作很顺利,你我的家人是不是不想让我们离婚,或者我和你耗这么久会不会影响我明天的工作……我不在乎,我只想离婚,早一秒都好。”

“你想解脱?”亚瑟意图结束这次没有意义的谈话了,他是真的困了,连续数周高强度的工作,释放般的狂欢和醉酒已经让他逐渐不清醒,他开始想念他的床了,虽然这个家只能称之为“他和梅林的房子”,但是作为一个睡觉的地方,它比办公室的沙发舒服得多。

他开始脱衣服,随手丢在地上的上衣和皮带让梅林皱了皱眉。

“梅林·彭德拉根,第一亿次告诉你,你折磨了我四年,所以即使我们是在互相折磨,我也不可能同意离婚。现在换我折磨你了,梅林。”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互相折磨,我们两个每天见到对方都恨不得要呕吐,但即使这样你还不同意离婚。为什么?这明明对我们都有好处……”

“当然,你在这座房子里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不自在,但是,梅林,”亚瑟从自己的房间伸出个头来——他已经扔了一地的衣服了:“我不在乎我自己自不自在,我只想让你不自在。”

“你疯了。”

“你也是。”亚瑟说,“轻易的让你解脱?永远别想。”

接着他关上了房门,让自己的身体陷入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就像他这四年间一直做的那样。

梅林捡起那团纸,轻轻丢到垃圾桶里。他不知道他还要和他耗多久,他绕过亚瑟扔在地上的衣服,没有把它们捡起来的意思,接着他也关上了房门,他的房门。

他又一次失败了。

 

    梅林·彭德拉根——即使他每一次签名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彭德拉根这个让他烦躁至极的姓氏穿透纸面刻到桌子上,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不得不顶着这个姓氏生活了四年,而且在亚瑟发善心同意离婚之后他才能摘掉的事实——是一个很难入睡的人。

刚刚结婚的时候,亚瑟望着他的床僵化了一会,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他“你每天就睡在这种钢板上?”

事实上他并不睡钢板,只是长时间的文案工作让他的脊椎变得非常不好——他几乎从上了高中开始就只能睡硬床了——而且就他而言,就算是少女也不会睡亚瑟那种软的几乎一压上去就会被床垫吞噬的床。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睡那么硬的床,只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罢了。

事实上他们的第一次分歧就是关于床垫的软硬程度——他是由于健康问题,但亚瑟更倾向于无理取闹。

“有案子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要睡办公室!别想让我在家里还睡钢板!”当梅林执意要买硬床垫的时候,他的丈夫是这么回答他的。

于是本来只是想买张双人床垫的两个人干脆退了重新订了一张床,他们分房了,就在领了结婚证的第一天。

果然不该跟这个人结婚。梅林想着,又开始偏头疼起来。他揉了揉眉心,随手摸索着床头的止痛片,然后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匆忙结婚是一种多么不明智的行为——他和亚瑟生活了四年,亚瑟都不知道他有偏头痛,而他们连饮水机都执意要分开用。

事实上他选择和亚瑟结婚,一来是导师盖乌斯的介绍,二来父母对亚瑟的家世背景人品工作也比较满意——他家是科学世家,而亚瑟家是警察世家,父亲是警界一把手,亚瑟却执意自己打拼,“这样的人总不会坏的”梅林的母亲胡妮思如是说——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亚瑟的工作很忙。

他工作很忙,梅林就可以用最少的时间和亚瑟接触。

他和亚瑟在结婚之前只见过两次,互相也比较满意——梅林觉得亚瑟选择自己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世交盖乌斯的介绍(听说盖乌斯是看着亚瑟长大的),父亲乌瑟对梅林的家世背景人品工作比较满意,还有梅林工作很忙。

听盖乌斯说,亚瑟以前谈过很多次恋爱,男的女的都有,后来都因为工作原因分手了,对于他而言,想要早结婚摆脱周遭长辈的唠叨,梅林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显然他们两个这种图方便的行为错的非常离谱。

反正只是形式婚姻,当时的梅林想,只是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过一辈子,就当多个舍友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经过四年他才明白,即使只是形式婚姻,不对的人也是没法过一辈子的。

他和亚瑟在生活习惯上没一点相同,而且亚瑟似乎永远在生气。想起这个,梅林觉得止痛片又要失效了。

亚瑟总爱找他茬,总爱用“你应该怎样”“你不能怎样”对梅林说话,这是梅林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反正只是形式婚姻,两个人根本没有互相磨合的意思,为什么亚瑟就不能当他是房屋里随便一盆草,让他安静的在角落里滋长之类的?

梅林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生活,他觉得谈恋爱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当然他不反对了解和关爱他人,也没有什么反社会人格,只是他觉得他无法像他的父母那样和某个人如此亲密的过完一生,没有任何私人时间可言。在旁人看来也许叫恩爱,但他做不到让别人进入他自己的私人空间。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妻子或者丈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在乎,对他而言结婚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别人再给他介绍对象。然而如果他成功离婚,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受到任何叨扰的——他和亚瑟在表面上还算是正常的一对夫夫,如果真的离婚,至少别人会考虑到他也许并不想这么快进入下一段婚姻从而能让他轻松很多。而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亚瑟却孩子气的否决了,他宁愿自己一回到家看到梅林就止不住心塞,也不愿意签个字让两个人同时轻松。他是在报复,但梅林怎么也想不出他在报复什么。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比起让盖乌斯介绍一个靠谱的青年,在网上找一个和他一样需要形婚的人把条条框框规规矩矩的列好,从此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更加适合他的方式。

而他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的房屋分享者,本该也像他一样过着界限清晰的生活,但却总要来烦他。

梅林永远弄不懂亚瑟什么时候生气,也不想懂亚瑟为什么要生气,更不明白怎么样才能让亚瑟不再皱着眉头挑三拣四。这和他想象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他也确信亚瑟同样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当他想离婚——事实上结婚的第二年他就想离婚了——亚瑟却死活也不同意。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亚瑟是这样说的。

梅林不明所以,他不明白亚瑟选择和他相互折磨是一种什么心态,两人磨合不来,却又死活不分开,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亚瑟即使自己难受也要让梅林觉得不舒服。

梅林叹了口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该上班了,而亚瑟,看他今天凌晨回来的样子,想必是破了什么大案,总要放一天假来休整的。梅林扫了一眼亚瑟的房门,由于他总是大力甩门的缘故,不轻轻带上的话门是关不上的,所以即使亚瑟昨天摔门进去,门也依旧是半开着的。

亚瑟趴在自己的床上,衬衫压得满是皱褶,领带还攥在手上,手机丢在地板上,下身只穿着内裤,小腿还露着半截悬在床外面。他缩在被子里,被子还基本铺在床上,只有一小块圈在亚瑟背上,看起来冻得不轻。他睡的很沉,还半张着嘴,也不知道哈喇子有没有流出来。

梅林盯着亚瑟那半截还套在脚上的深蓝色袜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绕过亚瑟扔在地上的外套,转去洗手间梳洗。

临走前他本应抽出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亚瑟房门口——他从来不进亚瑟的房间,亚瑟也从来不进他的房间——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没有动亚瑟扔在地上的衣服,也没有给亚瑟盖上被子,虽然结婚的第一年他还会好心的这么做,但现在,他不想让亚瑟有任何觉得他在求和的想法产生。

他要离婚,一定要离婚,他和亚瑟之间的纠缠必须由他来终结。

直到两个人离婚为止。

但他却没有在亚瑟门前贴一张新的离婚协议书——如果亚瑟要互相折磨,他本应这样做来报复回去,但他却没有。

亚瑟的睡颜像个孩子……不,是他知道即使如此亚瑟也不会签的,他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一场拉锯战,他只是在以退为进。

 

亚瑟做了个他记不太清的梦。

他其实睡得也不好,梅林是因为偏头痛加失眠,老毛病了,他却是因为宿醉,以及狂欢后的肌肉酸痛,高强度工作后的精神疲累和睡姿引发的呼吸不畅以及盖不到被子。

通常他做梦就是因为睡得不好,而且起来之后会异常的疲累,但他潜意识里不想醒。

如果是平时的他,也许即使混沌着也挣扎着早起,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但是今天,在案件告破之后,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了,然而比起身体,他更需要的是放松压抑的精神——几百个小时的斗智斗勇和高强度的工作,他闭着眼就能想象到那些堆积成山的卷宗,和里面支离破碎的尸块照片。

凶手绳之以法,而他不想回到家还梦到杀人现场,于是他选择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同事去high一晚。

在这之后,他累得几乎立刻就能倒地睡着,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软绵绵的呼出最后一口气,然后瘫倒在地面上。

然而他违背了自己的作息,原因却不是他的疲累,而是他的丈夫。他不想一觉醒来就面对梅林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双眼,然后他们为了离婚的事情争执一番,最后他生气的把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而梅林只是皱着眉头毫不在意的甩门出去。

至少梅林走了,他还能有片刻的宁静。

他不明白梅林为什么不想好好和他过日子,既然都结婚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问题,但他总觉得,梅林看他的时候,和看房间角落里的盆栽眼光没什么区别。

这让他感到异常烦躁。所以他选择睡觉,装作看不见等到梅林出门他再醒,虽然他知道即使梅林走了,也许他打开门,门口也贴着一张离婚协议书。

实际上他觉得梅林很聪明,装听不见看不见真的很有效,尽管他是一个很积极面对人生中的一切那种人,就算是被催婚而逼不得已做出选择的婚姻,他也想积极去经营——但他发现有的东西真的也许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好,比如梅林的离婚协议书。

他甚至怀疑梅林不是什么研究员而是律师甚至负责复印离婚协议书的文秘,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打离婚协议书,不管他怎么撕怎么扔,都不带用完的!

但问题不是协议书,也不是床垫沐浴露更不是什么矿泉水还是纯净水,而是在于梅林本身——他根本没把结婚当回事!

他们是在过日子,不是他梅林买了个活动布景放在家里当摆设!

亚瑟也觉得和梅林结婚是一个失败的决定,原本他选择梅林,是因为这个人各方面都很适合,性格也和自己比较互补,更重要的是,这是盖乌斯介绍的他的爱徒,比较靠谱。

但是结婚之后才发现,梅林想要的根本不是婚姻,而是结婚证,他只需要一张证件来堵住父母催婚的嘴,而不是亚瑟。

他不在乎亚瑟有多么好,也不想了解亚瑟有多么好。当他意识到亚瑟和他也许不能划清界限生活下去的时候,就像丢垃圾一样,他选择离婚,把亚瑟清除出他的生活。

亚瑟觉得不能接受,他是个人,不是梅林买来之后觉得不好用就打算退货的钢笔。

如果是以往,他不介意说上几句话让梅林心情更加不好一点——在梅林被他说的忍无可忍发脾气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和一个活人结婚了而不是一个机器——但今天他太累了。

梅林真的是个机器人,他吃饭是为了有力气工作,睡觉是为了有力气工作,而且能加班就不休息。亚瑟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工作狂了,为此他这个条件这个样貌的抢手帅哥还被单方面发卡好几次,但梅林,如果亚瑟是工作狂,他就是工作魔。

他很多次试图搞清楚梅林这个人,但梅林从不给他任何靠近他的机会。

维持这样的生活四年,亚瑟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是该睡个懒觉了,亚瑟想,暂时忘了梅林吧。

事实上他醒的时候,家里的确一点梅林的痕迹也没有——他的房门口除了他自己的外套什么都没有。

他不觉得梅林放弃离婚的想法了,也许这是在以退为进。

但他不在乎,他能预见在任何情况下梅林要和他离婚他都不会同意的。

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给梅林,以确保梅林无法对法院提出离婚诉讼——事实上他不出轨不家暴不重婚不骗钱,而且作为一个特别刑警几乎是很难离婚的,除非他自己同意——法律总对他们这种和子弹、爆炸、变态杀人狂和恐怖分子作斗争的人特别照顾。

也就是说,很遗憾,除非他在清醒的情况下签字,并且提交财产证明书,否则梅林永远没法和他离婚。

这是一场持久战,而且他不会输。

亚瑟伸了个懒腰,找出睡衣向浴室走去——他需要好好洗个澡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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